原来是中常侍的马车正等着通过城门,却有一辆马车从后头横冲直撞驶来,想要抢到中常侍的车马前头先入城。奈何道路拥挤,马夫驾车技艺不精,致使两架马车车轮撞到了一起。“是我们走在前,你们走在后,理应排到后头”,景安骑马上前理论,可对方却压根不讲道理,扯着嗓门大喊大叫,就是不让路。“你知道我们家大人是什么人?为何要与你让路?”“哦?愿闻其详”,听口音不像京师或者附近的,景安扫了一眼身旁的马车,心里多少有了数。“我们大人可是皇亲国戚,你得罪的起么?”对方随从大呼小叫的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,只是敢怒不敢言。景安冷冷一笑,在马上拱手,道:“失敬失敬”。“那还不会让路!”对方立时趾高气昂了起来。景安不当一回事,悠然说道,“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”,一挥手,让自家马夫径直向前。对方抬出显赫的身世,依然被明目张胆无视,顿时火冒三丈,上来就抓住中常侍马车的车辕撕扯。马车晃来晃去的,他揉着她的后腰,柔声细语问趴在自己腿上的人,“疼?”完全没有要制止景安,善罢甘休的意思。方才撞击那一下,这会儿马车还摇摇晃晃的,让她的腰更疼了,她拧眉点头,也怕事情闹大了,被人发现她在车里,知晓身份,于是,扯了扯他的衣袖,劝道:“算了,让他们先过去罢”。她话音刚落地,就听对方随从又说了一句,“我们大人可是萧大将军的亲侄子,当今皇后娘娘和婕妤娘娘的亲堂兄,跟我们大人争,也要看你够不够斤两”。她本欲劝他息事宁人,快快进城去,可一听对方大言不惭说是萧家的近亲,马上来了火气,不等他说什么,“蹭”的一下坐了身,把幕蓠一带,帘子一掀,厉声呵斥。“京城重地,岂容你大呼小叫”“建信侯乃是朝中重臣,得陛下倚重,感激涕零,皇后娘娘与婕妤娘娘皆尽心竭力服侍陛下,以谢皇恩”“你是哪里来的无耻小人,假借着建信侯的名义招摇撞骗,强词夺理,算哪门子亲侄子,亲堂兄!”“无知妇人,你又是什么身份?敢教训我!”对方被她好一顿折损,自然不甘示弱,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跟她对吵。城门口已聚集不少百姓看热闹,守正见了城门口被堵得严实,挎着刀大摇大摆下了城墙,边粗声大气驱赶人群边往这边赶。“都散了,都散了,有什么好看的,快走,快走”“怎么回事?吵什么吵?”守正好歹挤到了前头,一看景安景让,立马明白了马车里坐的是何人,再一看另一驾马车的纹饰,知道也是身份贵重,开罪不起,不由头疼起来。“景大人,这位大人,要不都给小人个面子,别吵了,先把这城门过去,堵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”,等过了城门,谁还管你是争是吵,打破头也不归自己管。“给你个面子?谁给本大人面子?谁给建信侯面子?”对方马车里的人气急败坏。“凭你也配提建信侯!景安,捂住他的嘴把人捆了,交给武成侯处置!”这一刻,她俨然忘了自己不是在未央宫里。
场面更加混乱,守正瞧瞧这个瞧瞧那个,被夹在中间,不知如何是好。对方指着她的鼻子,骂道:“你敢!我你也敢得罪,这是没把陛下,没把娘娘,没把大将军放在眼里!你是何人,报上姓名来!”她回头看一眼他,他此刻正支着一条腿,一脸笑意倚着车壁,兴趣盎然地听她跟别人对骂,她话不多言,一把扯下他腰间配的印绶,伸直胳膊,递了出去,“睁开你的狗眼,瞧清楚了”。那人被怼到眼前的印绶吓一跳,等看清楚了,立时蔫了下去。他是见惯了官员的奢华马车,刚才一见眼前的,不免瞧不上,故而态度也甚是嚣张,可一认清了眼前的印绶,当下就变了脸色,气焰显而易见低了下去,“燕大人…”,心里叫苦不迭。司隶校尉燕绥,陛下身边的肱骨重臣,京师和周边地方的监察官,救过武成侯的命,他这个萧家的侄子的身份,平时拿出来唬唬别人也就罢了,在司隶校尉面前,就显得不太够用了。他这才一掀车窗帘子,从她身后探出头来,态度谦逊,温和笑道:“不才,正是在下”。一场风波平息,中常侍的马车安然无恙从城门通过,她却忧心忡忡。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哥哥父亲拼死得的军功,倒是便宜了这些人,狐假虎威”“如今,哥哥父亲风头正盛,容易遭人嫉恨,他们如此为非作歹,哥哥父亲难道都不管么?”“世家大族难免的,如日中天,家主又不严格加以管束,总会有一两个横行霸道,肆意妄为的,不足为奇”,他将印绶重新挂好,又弹了弹袍角,说道。“如日中天?”她跟着念叨了一遍,喃喃自语道:“可太阳升到了最高的地方就要开始往下落了…”她一扭身子面对他,握住他的手,盯着他的眼睛,真心实意道:“你不是与我哥哥父亲交好?你替我劝劝我父兄,还是不要太过招摇”。他看着她,露出一点笑,点了点头,又把手搭在她的腰上,问:“不疼了?”方才只顾着吵架,情绪一激动起来,就忘了伤痛,这会儿被他提及,她又想了起来,一下歪了下去。他继续给她揉着腰,笑道:“没想到阿衡吵架还这样厉害”。她伏在他的腿上,回想起自己刚刚急赤白脸唾沫横飞的样子,不禁赧然道:“我也是气急了,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,是不是特别像个悍妇?”他摇头,答道:“这才像原来的阿衡”。“是么?我是这样的么?”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