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玫重新带好墨镜,直起腰,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问道。
“您好,我想打听一下,这间房子现在有人住吗?”
房东太太目光落到已经积灰的窗户上:“这家人六七年前就搬走了,不过房子被他们买下来,已经闲置很久了。”
七年前啊。
正是她跟着母亲去国外那年。
叶玫唇角不受控的抿了抿,又问道。
“那您知道他们现在搬到哪里去了吗?”
“小周应该搬到市里去了,至于他姐姐……”
房东太太停顿两秒,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。
“赵姨。”
房门打开,周时遇从里面出来,他依旧穿着早上那身黑色冲锋衣,手上拿了一份资料,被划烂的袖口微微卷起,露出一节流畅有力的手臂。
走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肩膀上,周时遇立在光里垂眸看她,修长挺拔的影子打下来,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笼罩。
那双眼睛被逆光掩盖,晦暗不明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叶玫目光怔怔,紧握的指尖微微泛白,眼睛莫名酸涩。
她现在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带着墨镜。
要不现在这副眼眶通红的模样真让周时遇看见,那就太丢人了。
仅仅一眼,周时遇便移回视线落到房东太太身上。
“忘了告诉您一声,我回来拿点东西。”
“小周回来了啊。真是好久没见你了,又变帅了啊。”
房东太太跟见了自己亲儿子一样,笑得颇为亲昵。
“原本还想把我侄女介绍给你,看你现在这么帅,阿姨都不敢了。”
“侄女像您,肯定很漂亮。”
周时遇轻笑,声音清冽磁性。
狐狸最会装,表面待人永远一副礼貌得体的样子,实际周时遇真正什么样,叶玫比谁都清楚。
房东太太笑得更开心了:“哎呀,还是你会说话,没亏阿姨前些年那么疼你。”
叶玫双手抱臂,冷漠的站在一旁听着。
以前她住在这的时候就这样。
房东太太每次见到周时遇都笑意盎然的,那叫一个亲切。偏偏见了她就跟怕染了瘟疫一样,宁愿绕远路也不想跟她碰见。
有好长一段时间,叶玫都怀疑自己,是不是真的长得凶神恶煞的。
房东太太也是个懂眼色的,大概看得出来周时遇无心跟她叙旧。
随口寒暄几句后,房东太太笑着开口道。
“你们聊,我楼下还热着饭呢,就先下去了。”
目送房东太太下了楼梯之后,叶玫回过神来,身旁的人早就已经重新返回屋内。
也不知道是真的没认出她还是实在懒得搭理。
周时遇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极大的挫败了她的自信心。
叶玫从小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,一直被人捧着惯着,哪里受得了这种冷落。
她眉角微扬,抱起双臂,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进去。
“我是来买房子的。”
周时遇垂眸在抽屉里翻找些什么,顺口敷衍道。
“买什么房子?”
“就这套啊,你开个价吧。”
叶玫视线顺着客厅扫了一圈。
窗口光线忽明忽暗的落在地上,光影错落,如梦如幻。
原本整理好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蔓延。
客厅所有家具除了落了一层灰尘之外,所有摆放的位置都跟她离开那年一摸一样。
这套房子一共只有两个房间,空间极为拥挤狭小,冬天没暖气,夏天没空调,只有天花板上装了一台嘎吱作响的风扇。
每次叶玫和周时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,她还总担心风扇会不会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。
浴室和厕所挤在一起,位置狭小到只能站得下一个人,每天早上两人都是争着抢着去占领那个唯一的洗漱。
说来也是奇怪,周时遇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,却总会在这种事上输给她。
那段时间几乎是叶玫人生中过得最穷的一段日子。
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过能凑够一个月不到两千块的生活费,每次交完房租水费之后,前一天晚上都要为第二天的生计发愁。
那时候周时遇也是真的疼她。
就算饿上两天吃不上饭,也愿意给叶玫买她心爱的小裙子和礼物,每天一放学就去拼命打工还债,即使受伤去了医院,也没让她缺了每月价格高昂的画材。
角落那件落满灰尘的衣柜里,装满了叶玫各式各样的衣服,各个都价值不菲,周时遇却只有寥寥几件,还都是打折季促销买来的。
只要有周时遇在,叶玫就从不担心自己会被生活压迫,降低生活档次。
她可以永远保持高傲,因为身后总有人在爱她。
现在再看到这些,还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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