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连珠炮般的问题,一句比一句势重,一问比一问直指内心,听得围观人群停止了议论,也让庞升面色泛青。
“赵宁!你休得巧舌如簧!这里是本官的大堂,本官说什么自有本官的用意,本官如何查案也不需你来教!本官且问你,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发生在刘氏府宅的事情的?!这个问题你若答不上来,本官就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!你也没有资格再站在本官的大堂上,更没有资格再过问此案!”
庞升重重一拍惊堂木,面色威严,声音严厉,一举一动一字一句,都充满京兆尹不容挑衅的官威。
他话的意思很明显,如果赵宁回答不了他的问题,那就得离开京兆府大堂,这件案子他想怎么查怎么办,都是他自己说了算!如果赵宁要回答他的问题——在庞升看来,赵宁根本无法有一个完美的答案。
赵宁心细如发,哪会不明白庞升的用意,冷笑一声,“看来庞大人的消息不怎么灵通,那赵某就说说缘由。前段时间,都尉府查办平康坊飞雪楼的案子,挖出了隐藏在地下的市井黑帮,救出了很多被迫害的女子、孩子,玉娘母子就在其中。”
说着,他转身面向堂外的百姓,指着玉娘悲声道:“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子,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。她被嗜赌如命的无情丈夫卖到了赌坊还债,当时她腹中尚有胎儿!本官带着都尉府攻破那家赌坊时,她因为遭受了苦难已经小产,本官虽然及时救下了她,却无法救下她腹中的胎儿!
“但她还有一个八岁的孩子,当时也被她的丈夫卖作了奴仆,本官倾力寻找,及时救下了他!上苍垂怜,她们母子得以团聚、回家,好好生活。
“为了感谢救她的都尉府官吏,这个家徒四壁的女人,卖掉了自己最后一件不值钱的首饰,给我们做了糕点,借了邻居家的食盒送过来。
“本官跟魏都头见她凄苦又善良,便想帮她一把,让她八岁的孩子来给我们做个书童,也好让她不至于担忧衣食。然而,当我们的人去了她家,才发现她又被她的丈夫卖了,卖到了刘氏!”
说到这,赵宁目光痛苦,深吸一口气,然后直视着围观众人,就要继续往下说。庞升听到这里,已经觉得不妙,手中惊堂木就要再度拍下,打断赵宁的话,让他不要再说下去。
“到了这种时候,你们说,本官和魏都头该怎么办?!”
赵宁声音陡然加重,抢在了庞升拍下惊堂木之前,“玉娘这样的人,不应该有个好的生活,不应该有的光明的未来吗?她应该去做仆役吗?我相信你们跟我一样,都觉得我应该帮人帮到底!就是这样,我跟魏都头连忙赶去刘氏府宅!”
言及此处,赵宁转身盯着庞升,手指着堂外的刘氏仆役,红着眼一字一句道:“庞大人!赵某做错了什么?赵某的一举一动,是不是符合情理?赵某唯一的错处,是去得晚了,是没想到刘氏族人是那般丧心病狂!
“赵某怎么都没想到,再见到玉娘时,她的八岁孩子,这个被赌鬼丈夫一次次出卖的女人的唯一也是全部人生希望、寄托,已经成了一具尸体!她自己也差点儿没命!要不是我在街上碰见她们,施手相救,她现在也已是一具尸体!庞大人,这个时候,你还要问赵某为何了解事态,为何帮助她们吗?!”
庞升怔了怔,他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。
就在他心念急转,快速思考应该如何扳回局面时,一声凄厉悲惨的哭嚎在堂中乍然响起,声音之大,穿耳钻心,惊得庞升都手抖了一下,定眼去看,就见玉娘趴在自己儿子的尸体上,哭得痛不欲生,快要昏死过去。
她只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平民,过的是辛辛苦苦本本份份的日子,哪怕心里有滔天委屈与痛苦,到了京兆府大堂,面对两边肃立的威武衙役,高居公堂的京兆尹,仍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。
正因如此,她一直低着头,微微发抖,不敢说话。直到赵宁说到她的孩子再也活不过来,这才控制不住自己。
玉娘悲苦到不忍听闻的哭声,点燃了围观者的恻隐之心,也激起了他们心中对权贵的仇视,这时,赵宁再度转身,盯着堂外的百姓们问:“你们说,京兆尹该不该查明玉娘母子在刘氏遭受了什么?该不该给玉娘死去的八岁孩子一个交代,该不该还她们一个公道?!”
随着赵宁的连连发问,堂外人群顿时炸了锅。
“查清案情,还她们母子一个公道!”
“严惩刘氏恶贼!”
“大人,你身为父母官,难道要坐视玉娘的冤屈不管不顾吗?!”
“刘氏的人必须付出代价!”
“必须按照赵公子说的办,否则我们不答应!”
“当官不为民做主,不如回来卖红薯!”
声音一个比一个大。
那些之前在庞升的言语引导下,出言质疑赵宁的人,这下也是喊得最大声的,他们中不少人脸红脖子根粗,一边唾沫四溅的大吼,一边推搡面前的衙役,有要去殴打刘新诚动人的架势。
此刻他们就像是维护正义的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