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在一起了,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她而已。她就像一颗白米饭中间的石子,膈应、多余、碍眼,连她自己都想把她摘出去。
“公子——”她就像三年前,自己局促地站在他面前,小心而恭敬地那般叫他,以一个与他不相识的乡下女子的身份,随后道:“我们和离吧。”
陆璘惊了一阵,甚至疑心自己听错,顿了很久才再次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们和离,我不想待在陆府了,正好,你也可以直接娶王姑娘为妻,这样似乎更好。”她缓缓道。
这次陆璘听清了,却觉得意外。
他不觉得她离开了陆家能有更好的去处,她不是父母双亡、唯一的爷爷也不在了么?
“你想去哪里?”他问。
施菀回道:“不管我去哪里,公子愿意和离吗?”说完,她看向他。
陆璘扪心自问,他是愿意的。
从前,他对自己的婚事并未怎么上心,但知得父亲与老师有意结成亲家,他是乐意的,他自负才学品行相貌皆在人之上,而卿若是少有的,让他另眼相待的女子,举案齐眉,琴瑟和鸣,那是他笃信两人会有的未来。
直到,那个找上门来的乡下姑娘,竟不只是遇难求助,还拿着订婚的信物。
爷爷刚直一世,一心要陆家将她娶进门。
他知道君子须重诺,知道此事是陆家的不对,但在心底里,他当然不愿娶这样一个无知而肤浅,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全的女子。
从婚事定下那一日,他便知道自己此生注定不会有良缘了。
此时她提出和离,他的确诧异、不解,却也是真的愿意。
他回答:“你若已想好,我自是同意。”
施菀点点头,说道:“我想好了,那便和离吧。”
她说完,低头从一旁的桌角拿出一张纸来,又拿了只笔出来。
这意思是要此时就写放妻书么?陆璘发现她说的是真的。
他不解地问:“是因为我说要娶王姑娘做平妻,所以你赌气不愿意?你不想她进门?我说了——”
“我不愿意,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吧。”她突然打断了他。
陆璘再次怔住。
施菀没看他,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喜欢她,不喜欢我,她若进了门,你必定宠她爱她,冷落我,这不是我想在陆家过的日子,所以我想走,可我总不能嫁进陆家一场,什么都没得到,你给我五百两,我便拿着放妻书离开,再不纠缠你。”
陆璘看着她,沉默半晌,很快道:“好。”
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施菀露出苦涩地一笑。
他不意外,不怀疑,就这么答应给她钱换她离开。
而她,事到如今,百孔千疮,再也不想让他猜到她嫁给他的真相。
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那段隐秘的、可笑的感情,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的离开有一点点的尊严。
她嫁入陆家就是要攀龙附凤,她嫁给他就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。
她就是个拜金逐利的精明女人,而不是个异想天开的可笑少女。
陆璘就站在书桌旁,写下那封放妻书。
随后他道:“你若想好了,我明日去官府登记盖印。”
“不用,若你手上能拿出现银,现在给我,现在便能去盖印。”施菀说。
陆璘再次抬眼看一看她。
他觉得似乎哪里不对,又似乎一切顺理成章。
“我去拿银子。”他说着,留下放妻书,转身离开。
施菀就坐在原地等着,此时才开始想,拿着这放妻书,她要去哪里。
去哪里呢,她似乎从未想过,也不知道。
直到,她想起家乡的银杏。
或许,她要回家乡去,又似乎……她只有家乡可回。
她的人生,丢掉了三年,如今又回到原点,回到她离开的地方。
她不知道陆璘是本来就有五百两现银备在身边,还是临时筹措,但总之,隔一会儿,绿绮便同轻弦一起抬着一只红漆的雕花箱子到了疏桐院。
轻弦看看绿绮,绿绮小声道:“公子临时有事出门去了,这里面是白银五百两,少夫人要不要……清点一下,称一称?”
“不必了。”施菀说,随后将桌上那纸放妻书递了出去,“你们拿着吧。”
绿绮靠近几步,接过了那张纸。
她常跟在陆璘身边,也通文墨,一眼便能看到那“放妻书”几个字,以及后面陆璘与施菀两人的签字。
她看向清瘦的施菀,一时说不出话。
过了一会儿,她转身将放妻书交给轻弦,和她道:“你先回去,我在这里和少夫人说几句话。”
轻弦拿了放妻书回去,绿绮和施菀道:“少夫人是因为王姑娘的事么?
“公子以前与王姑娘的确有些情分,但这次公子要娶王姑娘,多半还是想救她,就算不是王姑娘,是别的人,但只要她是王相公的女儿,公子都会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