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他上来吧。”陆璘说。
长喜便下了马车,让那男人将他妻子背上来。
男人连连道谢,可抱妻子上车时却不知把她放在哪里,显然车板上本就有两个人,没位置了。
这时里面年轻而沉静的声音道:“你们两人都进来吧。”
男人连声道着“谢谢老爷”,进马车里面去。
车内没有点灯,车帘被外面的仆人撩起,只能隐隐绰绰见到车内坐着个浅衣的年轻公子,身姿修长而端正,光线太暗,看不清容貌,却莫名被他身上那种不同于旁人的气质所震颤,觉得他高贵出尘,又觉得他威严不可侵犯。
他恐怕不只是个有钱人,还是官宦之家出来的。
这时外面的车夫问:“去哪个医馆?”
男人一边将妻子放下,一边说道:“我听说城里馨济馆的周大夫医术高明,要不然去馨济馆。”
“这个点,馨济馆早就关门了,那周大夫眼高的很,你娘子又是这么个情况,不会给你开门的。”车夫说。
“那……”男人从下面村子赶过来,不知该怎么办。
但他也明白,车夫说的一点儿没假,城里的大夫都看不上村里的穷人,他妻子又是这样的情况,不知能不能活命,大夫才不愿意让人死在自己医馆里,索性一开始就不接诊。
这时车夫说道:“我带你去小医仙那里吧,她是周大夫的徒弟,心善,医德好,会接诊的。”说着就将马车往前赶。
长喜这会儿问车夫:“那小医仙医术好吗?我看他夫人已经不省人事,还在抽搐,怕是耽误不得。”
车夫笑道:“当然好,其实我和小兄弟说,我们县城里的人都觉得小医仙的医术比她师父还好一些,主要为什么,她师父守旧,抓着个方子就八百年不变,小医仙就不同了,不只四处收罗医书,还走访村落找什么游医、老人问偏方,又关心病人,我们其实都更爱找她看。就去找她,我作保,肯定没错,再说这大半夜的他这情况去别家医馆,还真没人会收。”
车夫正是刘老二,他赶车多了就肩颈疼,常去馨济医馆拔火罐,这时县太爷身边的仆人问起,他便打开了话匣子,给仆人介绍起来。
长喜初来乍到,也不了解安陆的事,便让车夫往那小医仙的住处去。
走了几条街,马车在一处巷子内停下,车夫刘老二一边让男人将他妻子抱下来,一边去敲门。
“施大夫,施大夫?”
长喜坐在车板上,看着他们。
没一会儿,小院的门开了,没等里面人出来,刘老二便道:“有个人半途拦了我的车,怕是不好了,施大夫给看看。”
“求大夫救救我娘子!”
“我看看,似是中了毒,快背她进来!”那大夫说。
长喜在马车上看着这边,奇怪道:“这小医仙竟是个女大夫?”
他觉得意外,虽说女大夫不是没有过,但确实少之又少,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没什么女人会去做,而且医者要认字、要识药、要学医术,懂这些的女人也算半个大家闺秀了,随便就能找个不错的人家,不必去做大夫。
陆璘在车内听到了长喜的嘀咕。
一阵风吹来,撩起车窗的布帘,外面隐隐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。
他伸手,撩起布帘,见着不远处种着几棵开着白花的树,似乎是杏花。
这样的夜,弦月挂在半空,微寒的风徐徐袭来,配上几株杏花树,似乎恰到好处。
花不多,大多还是花苞,他看了一会儿,将目光移下,正好看见之前乘车的男子背着他妻子进院内,一个身量纤细的年轻女子在一旁举着昏黄的油灯,替他照着亮,在车夫的粗大嗓门中吩咐男人将他妻子放到屋里去。
果真是个女大夫。
连京城都不曾有女大夫,这小小的安陆县城,竟还有个女大夫,且名声极好。
他觉得有些意外,不由多看了一眼,见女大夫已进去,车夫从院内出来,便将帘子放下。
……
县丞府内,杨夫人看着杨钊沐浴后回房擦头发,朝他翻白眼:“今天算是让你快活了吧,德安府的姑娘想必是个个美如天仙了?勾起男人来,估计也比咱们这小县城的能耐。”
她知道今晚吉庆楼的排场,回来也是闻见杨钊身上一身酒气,便朝他阴阳怪气。
杨钊回说:“那你可真是想多了,今晚是什么日子,赵知府宴请新任知县,还是京里陆尚书的公子,我这种八品小芝麻官,当着知府和知县的面,有多大脸在那儿喝花酒?”
说着叹声道:“我这喝的是酒,流的是汗,两个时辰,我得注意着德安府那些大老爷,盯着知县这个小老爷,比在县衙当一天差还累。”
说完就躺到床上,长长地舒了口气:“可算是结束了。”
杨夫人听他说得不假,便来了兴致,推他道:“那新知县,真有外边说的那么好看?”
杨钊哂笑了一声,似乎是觉得妇人果然就关心这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