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怀中放着的那方手幅,正要递给她,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随后衙役的声音传来:“大人,丰氏绸缎的丰公子来了。”
才说着,丰子奕已经急步跑了进来,衙役回头道:“诶,你怎么自己就进来了?”
“你们家大人认识我,我在安陆向来就是按时按两纳税,遵纪守法的大好良民。”丰子奕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,在门口道:“菀菀,你怎么坐在地上?”
陆璘及时将手上的手帕放回了怀中。
丰子奕进来,朝他行礼:“见过陆大人,一早听说施大夫在县衙,放心不下,便过来了,不知——”
说话间,他瞥见了床上的血和上面躺着一动不动的王来弟。
丰子奕看看施菀,又看看陆璘,陆璘说道:“昨日下午王姑娘病情有变,我便遣人去叫了施大夫过来,施大夫昨夜守了一夜,到今早,这姑娘因内腑之伤吐血而亡,施大夫有些难受。”
丰子奕急走到施菀身旁,蹲下身道:“这不怪你,你师父和小周大夫都觉得她死定了,也就你怜惜她,想试试,菀菀,你只是大夫,不是神仙,生死由命,这是她的命。”
施菀再次流起泪来。
丰子奕连忙拿出手帕去给她擦泪,施菀接过他手中的手帕,自己擦去泪水。
“别哭了,你知道我一早找你做什么吗,你不是想去云梦县找医书吗,我今日要去接货,和我一起去吧,我给你另外安排一辆马车,在那儿待一天,后天或大后天就回,正好是你想要的时间。”
施菀抽泣了一下,问他:“现在就走么?”
丰子奕说道:“可以晚一些。”
施菀回头看看床上的王来弟。
“晚一些吧,她家中想必不会管她,我想……去棺材铺买副棺材,将她安葬了。”
“行行,我这就让人去买,葬完了她我们再走。”丰子奕说。
施菀点点头,随后又道:“再给她买件衣服吧,那个张记绣坊有。”说完从身上拿出一粒碎银来。
丰子奕不高兴道:“什么张记绣坊,那卖的都是什么,我们丰氏绸缎的衣服不比他们好?”
“你们的衣服那么贵……”
“贵是因为它好啊!”丰子奕将她手上的钱推了回去:“我去我们铺子里拿一套就好了。”
施菀从地上站起身:“算了,我自己去买。”
丰子奕拦住她:“好好好,我找个伙计去张记买!”
施菀将钱给他。
丰子奕不要,“我们做生意的,也要积德的,你救她一场,就把这买衣服买棺材的机会给我吧,别再和我争了,我去叫人,你留在这里给她洗洗?”
施菀抬眼看向陆璘:“这县衙……”
“县衙本是正气之地,我也不惧鬼神,就在这里替她洗,无妨。”陆璘说。
施菀点头:“谢大人。”
丰子奕很快出门去吩咐人办事,施菀待在屋内,将床上的血衣血被拿下来,陆璘也着人去烧水。
待施菀给王来弟沐浴完,衣服也买来了,是一件粉色的短襦和长裙,穿在小姑娘身上很好看,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。
换完衣服,施菀出门问:“陆大人,能借大人的梳子一用么,我想替她梳梳头发。”
陆璘沉默着去自己房中拿来梳子。
施菀正要接,却发现那竟是把牛角梳。
“算了,来弟向来担心麻烦别人,大人这梳子贵重,她会不好意思的。”说着又回了屋。
陆璘拿着牛角梳的手收了回去,一时之前,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。
为什么,他要将京城的梳子带过来呢?若是在安陆随意买的一把木梳就好了。
施菀最后就用手给王来弟盘了个髻,再由衙役将人抬出去,放进了棺木中。
天已大亮,其他官员陆续到县衙来办公,长喜提醒陆璘道:“公子,今日是放告日,好几个案子要审,要不要赶紧去沐浴更衣了上公堂?”
丰子奕也回过头道:“这几日劳烦陆大人了,安陆一县的重任还托付在陆大人身上,大人自去办公务吧,剩下的事我与施大夫会办好的,大人放心。”
施菀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,想还给他,却发现上面一处染了点血,只好收在手中道:“这斗篷我回去洗洗,若能洗干净,再还给大人。”
“不急,我眼下也穿不上。”陆璘说。
施菀便拿着斗篷,走到了棺木旁边。
陆璘突然在身后道:“施大夫与丰公子……路上小心。”
两人同时回过头来,施菀朝他点点头,丰子奕作揖道:“多谢陆大人关心,说起来,大人应该知道云梦县梨山书院吧,这书院算是近几个县最大的书院,墨香书坊就在梨山书院旁边,里面书比江陵府的还全还新,陆大人若有需要,可说与我听,若是有,我与施大夫帮大人买了带回来,也是顺手的事。”
陆璘摇摇头:“多谢,暂且没有。”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