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从这一日起,杏林馆成了安陆唯一一家有官府盖章的药铺,施菀与上官显也成了清除疫病的头等功臣。
馨济堂后堂,方掌柜与周继对坐。
方掌柜接过仆人呈上的茶,却无心饮用,只凝重地看向周继,问道:“陆知县这意思,是不是正是冲着我们来的?我们这医药行大会,是不是还得继续延迟下去?”
周继笑了一声,摇头道:“不能再延迟了,过几日就开吧,叫上施大夫。”
方掌柜疑惑道:“为何要过几日就开?咱们送到陆知县手中的帖子没有回音,他倒一次二次给杏林馆题字,这分明是存心要抬举杏林馆,而打压我们……”
方掌柜说着叹声:“周大夫倒是天命,正好那时候病了,我却不同,我是一念之差啊……”
周继回道:“事已至此,都没什么好说的,后悔也是枉然。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赶紧开行会大会,然后推举施大夫为新任会长。”
方掌柜吃了一惊,愣愣看着他,半晌才道:“这……不至于吧?虽说施大夫的确在疫病上领了头功,但那也多少沾了那上官显的光,再说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疫病,其他病症上,你我也不差,她论起资历,比我们徒弟还浅,还是个女人,怎么能做会长?”
周继捋了捋胡须,不紧不慢喝了两口茶,然后道:“方掌柜错了,到底没看清形势啊。不过施大夫是从我这里出去的,所以我才看得清楚一些,陆知县不是要捧杏林馆、踩我们,他就是要捧施大夫,至于踩不踩我们,兴许他没这份心,因为我们还值不上他去踩。”
方掌柜想了想,问:“因为疫病?听说云梦知县被降职了,而陆大人却受了朝廷嘉奖,所以陆大人感激施大夫,想捧她?”
“这是一方面,还有一方面,你也听说过施大夫与陆知县是什么关系吧?”周继问。
方掌柜当然听说过,施大夫是陆知县和离的妻子。
但他并不当回事,因为他觉得如果陆知县对施大夫有旧情,就会将人娶回去,反正以他的身份做什么都轻而易举,既然没有,那便是不想,没什么好说的。反而他还奇怪一对夫妻怎么做到既无恩情也无怨恨,像陌生人一样公事公办。
而周继如今这么说,意思便是陆知县不只因为疫病的事感念杏林馆与施大夫,更因为私情要捧她。
所以若只是公心,他们自然可以无视疫病的事,照样让会长一职落在周继和他两人身上,反正官府一般是懒得管这些事;但如果还有私心,那官府就可能偏偏要来管,在疫病上失职的大夫不能做会长,该做会长的,是救下安陆百姓的施菀。
这时周继道:“方掌柜,和官府作对,对我们没好处,识时务者为俊杰,咱们现在推举施大夫为会长才是上计。再说,凭良心讲,我这条命还是施大夫救的,黄泉路上走一遭,我也没了那份争会长的心了,你要争你去争,反正我会推举施大夫就是了……之前疫药房那些大夫八成也会推举的,方掌柜可考虑清楚。”
周继都这样说了,方掌柜当然没办法再坚持,他也没那么执拗一定要与官府为敌,只是想起来实在心有不甘,他这一把年纪的人,认一个女人当会长,像什么话!
不管怎样,才回安陆的施菀果真接到了医药行会的邀请,五日后,她被推举为新一任行会会长。
第一个推举她的,是周继,随后便是之前疫药房其他几名大夫,到中段,方掌柜也表态,推举她为会长。
她先是意外,而后才想明白这其中想必是有那两幅题字的功劳。
陆璘的题字,代表着安陆官府,官府一连给了两幅题字她,又专门写了碑文,如今“杏林馆”的金字牌匾已经挂上药铺门前了,“功同良相”和碑文都在牌匾师傅那里放着,不日也会制成金字大招牌挂起来。碑文则会刻成石碑立在杏林馆门前,哪怕十年二十年后,这荣誉都会烙在杏林馆和她身上,让这二者成为杏林春暖的佳话。
这便是安陆官府的态度,周大夫和方掌柜,他们是顺水推舟。
扪心自问,她心里是感谢陆璘的。
没有他,她一辈子也不会当上医药行会的会长,医术再好,医德再受人称赞都不行,因为她是女人。
但陆璘寻到这疫病得治的时机,将这莫大的荣誉给了她,连官府都盖章认定的事,将来再不会有人拿她是女子这事来诋毁打压她。
她习惯了低调不出风头,那是为了保护自己,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身份与荣誉。
她站起身来,朝眼前的众多男大夫道:“众位长者抬举,诚不敢辞,我既为会长,必定精进医术,尽心尽责医治病人,也会谦谨恭让,与众位大夫一起维护好安陆县医药行,让医药行同心同德,欣欣向荣。”
……
回到杏林馆,馆中人知道施菀竟成了新一任会长,不由欣喜激动,枇杷提议要去外面吃一顿酒来庆祝,施菀便索性让医馆早些歇业,由她作东,到酒楼吃酒。
众人欢天喜地,学徒伙计,连同彭掌柜、罗大夫、上官显,一齐到了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