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全不识字,所以将上官显的底细都默在了心里,回到安陆,便将这默下的信息一一说给他听。
上官家的确是几代仁医的世家,上官显也的确表里如一,在济宁广受称赞,也几乎就是下一任上官家的当家人,没有成亲,不好女色,品学兼优,德才兼备。
但他早与家中表妹订了亲,如今那位表妹已年至十九,前不久上官家还给上官显寄过信,让他回济宁去完婚。
听到这消息,陆璘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,欣喜,而有庆幸。
原来如此,还好如此……上官显,他不会让他安稳留在安陆的。
时值腊月,天寒地坼,好不容易见一个晴天,街上的人便多了起来。
上官显由牙人带着去看几处宅子,他决意在安陆住下,与施菀一起过这年节。
至下午,送别牙人,正要回药铺,却有一人将他叫住,和气道:“上官大夫。”
上官显抬头,见是陆知县身旁的李师爷。
自疫病之后,两人也多日未见,上官显客气还礼道:“李师爷。”
李由说:“上官大夫可有空闲?我家大人特邀上官大夫至义顺茶馆一叙。”
上官显不知道陆璘邀自己做什么。
他们在公事上其实是惺惺相惜的,他钦佩陆璘作为知县的清正勤勉与雷厉风行,而陆璘也赞许他一心治病救人,但两人心知肚明各自的心思,所以又带着情敌的不屑与憎恶。
陆璘此时约他,不像是为公事,倒像是私事。
他没什么好逃避的,很快道:“自然有空,那有请李师爷带路。”
李由带了他往义顺茶馆而去,进了雅间,将门带上。
陆璘坐在雅间内的茶桌旁,一身素雅白袍,拢着袖子,正为桌上两只茶杯倒茶。水气袅袅升起,将他如玉的面庞遮得朦胧,茶香四溢,让房中这一幕比画好看,却比画逼真。
上官显早年就听过陆璘的名声,那时只知他才气纵横,惊世芳华,到这安陆见了他本人,便觉传言不虚。
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陆璘和施菀和离的原因。
以陆璘如此优渥的条件,却还能让施菀离开他,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吧。
陆璘开口道:“上官大夫,坐。”
上官显过来,在他对面坐下,问他:“不知陆大人叫我来有何事。”
陆璘将茶杯递到他面前,问:“听说上官大夫决定先留在安陆,在杏林馆坐诊?”
上官显回道:“大约是如此,没想到陆大人消息如此灵通。”
“为了施大夫?”陆璘问。
上官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挑明,沉吟一会儿,也干脆回道:“是。”
陆璘抬眼看他:“你是觉得施大夫美貌,想在安陆留一笔风流账后离开,还是真心看中她,想娶她做夫人?”
上官显神色一凛,怒道:“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,你是侮辱我,还是侮辱施大夫,我当然是真心看中她,要娶她做夫人!”
陆璘一瞬不瞬盯着他,缓声道:“可你,已有婚约,那人是你表妹,你家中一直写信催你回去成婚。”
上官显陡然一惊,脸色大变,刹那间失了血色。
他这才反应过来,竟不知在何时,陆璘去查过他了。
他不由自主将手藏进了袖中,缓缓攥紧,而后才急切道:“只是两家说好,并没有下聘,我完全可以否决这婚姻,另娶施大夫。”
“是吗?”陆璘反问,随后一阵冷笑。
“可你还没回信去家中说要退掉这婚约,不是吗?”他问。
上官显面如土色,一时间无话可说。
陆璘是有备而来,又成竹在胸,继续道:“因为你知道这事有多难,那是你亲姨妈家的女儿,你们两有是亲戚,也是世交,这婚事是两家人的愿望,你要反对,拿什么反对?”
上官显被他逼问得无话,半晌才道:“我只要不愿意,他们不可能将我绑上喜堂;我执意娶菀菀,他们只能接受。”
“然后呢?”陆璘反问:“就算你不顾一切退掉了婚事,娶了她,你让你母亲怎么看她,让你们上官家怎么看她,让你整个亲族怎么看她?
“你是医药世家之后,她却是个嫁过人的、没有亲人的孤女,还独自一人在安陆行医,济宁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不知廉耻、居心叵测,将你迷惑住,竟要违逆长辈意愿,退婚娶她。
“她孤身一人随你回济宁,却要被你母亲冷眼,受你家人鄙夷,乃至整个亲族都会轻视她,厌恶她,你教她如何面对?
“你的求娶,只会让她陷入绝境。”
寒冬腊月,上官显却是冷汗淋漓,久久坐着,如石雕般失去反应。
陆璘没有说话,等着他的回应。
上官显在失神之后艰难地找回理智,看着他道:“你说这些,不过是要我知难而退,可这都是你的臆测,其实这才是她同你和离的原因对不对?
“因为她孤身一人在你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