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来时不曾大张旗鼓,但是南柯也没想过遮掩自己的修士身份。左右有洙赫在前面顶着,凡事只等他开口便好。只是她不说归不说,眼下被人唐突地戳出来可就不那么爽利了。她抬袖化去那一树繁花,朝伯夫人笑笑:“术法微末,不足挂齿。”
“这位仙子自谦了,”越王世子忽然笑道,“这一止火成花可谓是玄妙至极,正如我结识的那位山人所言,凤自东来栖梧桐,可见这火凤注定是要遇上仙子的。”
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。
南柯面带微笑,虽不知这世子为何冲着她来了这么一出,现下她却没什么心思与他纠缠。少女掩口轻笑:“世子谬赞,我不过出身鲤洲的小宗小派,学了点皮毛术法,哪里当得起这句仙子。”她朝伯夫人福了一礼,“今儿的好景已经赏完,我还有师命在身,便不多留了,诸位告辞。”
言罢一阵风起,落花迷离间已不见了少女身影,只有一地零落碎花,暗香依旧。
回了澹台,洙赫早已在房中等她。南柯淡下神色,只抬手捏了捏额角:“查得如何?”
洙赫摇摇头,他摊开手掌,一点火苗正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:“这术法太普遍,揪不出来什么门道,不过细窥时依稀可见其施术的滞涩,所以应当不是宗门弟子,我怀疑是招摇撞骗的散修。至于为何这凤凰会奔你而来,阿柯,我查出一点怪异。”
“哦?”南柯终于来了兴致,她扯了绣墩坐下,“什么怪异?”
听她问,洙赫却不答,只是将那火苗握住,再摊开手掌时只有一点焦黑的如同沙粒一样的东西映入眼帘。洙赫皱眉道:“我与你同床共枕这般时日,最了解你身上的气味,你闻一闻这个。”
南柯低头一嗅,虽是随意动作,却在闻到那焦黑渣子一缕若隐若现的香味时睁大了眼睛。
见南柯这般神情,洙赫收回了手掌:“你也嗅出来了。这是你那朵本命花的香味,恐怕这就是那些符咒里化用的引子。不过说来奇怪,虽然这香味与你那朵花同源,但是我依稀觉得这东西并不是在你身上取的。”
“你说的是,”南柯冷下神色,这花香兹事体大,不可随意推论。她摊开手,一株花苞缓缓从光华里出落,散着幽幽暗香,“这伴生之花我并不知晓其名字,只知道是一种莲。师父似是知道它的来历,但是无论我怎样问他都不曾告知于我。只是说缘分未到,日后自有人为我解惑。”
短暂的静默后,南柯收回掌中花,她撑着下巴,看向洙赫:“我觉着这背后应该有些由头,而且方才我与那世子打了个照面,你猜怎么着?”
洙赫递了酥酪瓜子仁给她,配合地问:“怎么着?”
南柯神神秘秘道:“他也中了血优昙!不过世子年轻气盛,正是精足血旺的年纪,这血优昙一时还不会太影响他。”
“哦?”洙赫摸摸下巴,“那看来这东西应该不是他刻意为之……我猜,这血优昙当同他口中的‘山人’有关。他话中鲤洲一出时我便有几分猜测,西南六郡各派魔修互不干涉,极乐门想要把手伸到人间东六郡不知要被多少双眼睛看了去。鹿野墟小会在即,没人想这个时候找麻烦,那所谓的‘山人’定是个散修。”
“散不散修不要紧,”南柯闭了眼顺势偎进洙赫怀中,“而今玄魔二道平衡微妙,但愿不是个邪门歪路的,难得出来一次,不想见血。”
洙赫揽了怀中娇娘,温声道:“依你之见,世子如何?”
南柯神色奇异:“他不是你姐夫,问我作甚?不过此夜他明显冲我来的,我与他此前又不相识,这背后也一定还有古怪,总之……来者不善。”
她长长叹了一口气,一双玉臂半挂在洙赫颈子上:“真讨厌,本来是出来寻乐子的,怎的就这么多麻烦事!”
洙赫将她打横抱起,踱向后面的净房,慢悠悠道:“好了我的掌教大人,长夜漫漫,您就别花心思在这杂事上了。今儿新蒸了花露,烧了泉水,不如一松筋骨?”
鹿野墟,空桑山。
原是诛神战场的山峦谷地千年过后早已换了样貌。十里崇山远远望去依稀可见葱茏草木,龟裂的土地与破损的丘陵重新生出了郁郁青青的新绿。除却这百丈的蓬勃生机,空桑山主峰远远望去依稀可见那条苍白的万步玉阶。此阶通往这空桑山上最雄伟的建筑——青雀宫。
这座以祸水女子青雀命名的行宫正是千年前那尊魔神独邪的居所,亦是现在神降鹿野墟的第二位魔神的宝殿。玄色衣摆划过明净台阶,行走的小宫人均是无声地匍匐在地,向那个背影行礼。半个多月前居在后殿的帝后娘娘产下神子,他们这些原本留在行宫中的魔族婢仆终于有了需要忙碌的事情——在这之前,他们这些先尊佣人是不受这位新神待见的。倒也不是这位新主龟毛,而是他不喜身边人多,与先主独邪的乖张暴戾相比是个十分宁静的主儿。
那玄色衣角消失在长阶尽头,小宫人们纷纷无声地从地上爬起来,重新投入他们的工作。再过半个月就是鹿野墟小会,苍洲玄魔二道有些脸面的宗门大派都会前来,这般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