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璘一言不发,开了门便往正房而去。焦妈妈吓了一跳,连忙追了上去。
陆夫人侧身在床上躺着,等着陆璘,却见陆璘是急步而来,一进屋就定定看着她,带着痛苦,带着愤怒,却因为心有顾忌而强行忍着。
紧接着,焦妈妈就追了过来,见这情形,连忙劝道:“二公子,夫人才好一些……”
陆璘仍是盯着陆夫人不说话,陆夫人倒问:“什么事?”
见陆璘不说,又问焦妈妈:“怎么了?”
焦妈妈也是低头不语,陆璘终究还是忍不住,问她:“菀菀怀孕,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,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让她打胎,而且从始至终,这么多年也不曾向我透露!”
最后几个字,他几乎是压抑着怒火,低声吼出来。
施菀来了,陆璘对她关怀备至,陆夫人就猜测也许会有这么一天,甚至她还觉得这一天来得晚了。
她问:“她还是和你说了?”
陆璘厉声道:“母亲只要回答我,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!”
陆夫人便回:“不那样,还能怎样?子微,母亲可都是为了你!”
“为我?为我为何不敢告诉我?为我为何要捂得这严实?明知我不愿意而去将它毁掉,就是为了我?”陆璘反问。
陆夫人解释道:“我知道告诉了你,以你的性子一定不同意打胎,你会让她生下来,然后就是御史的弹劾,朝廷的贬谪,你那时候是多么关键的时候,怎么能有这些!”
“那你也不能擅自作主,也该问过我的意思!该我承受的,我自会去承受,凭什么要让菀菀去承受,让一个未出世的胎儿去承受,母亲为何如此狠心!”
……
外面下起雨来,枇杷敲响施菀的门。
施菀还在房中抄写歧黄班的课业内容,听见敲门声便知道是枇杷,开口道:“进来吧。”
枇杷推开门,外面的雨声又大了些。
“师父,你听到了吗?怎么好像是陆大人在和陆夫人吵架?”
施菀一怔,然后道:“人家的家事,我们就不要去操心了。”
“可我好像听见陆大人说菀菀?”枇杷问:“这说的,是师父吧?”
她没关门,前面果然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。
施菀低着头沉默一会儿,回道:“说的是菀菀,便和我没关系,如果说的是施大夫,才和我有关系。”
枇杷还张起耳朵听着,施菀打断她道:“行了,别操人家的心了,把门关上,考你个病例,你把药方开出来。”
“啊……”枇杷百般不愿,却还是去关上了门。
正房内,陆夫人眼中含泪,也提高了声音:“我狠心,我狠心是为了谁?子微,我的儿,我敢说再来一次,我还是会这样做,在为娘的心里,什么也比不上你重要!”
“所以你就去肆意伤害你的儿媳,你的孙子?”陆璘反问。
陆夫人痛声道:“没有儿子,哪来的儿媳?和你比起来,我当然顾不上她,再说我当时想的是,你们还能要孩子,但你的仕途如果受了影响,却不一定再有机会了!
“你不珍惜你的前程,但我珍惜,打胎又算什么,哪怕是要挨刀子,只要能对你好,我一定会去做!”
陆夫人说得声泪俱下,听着她的话,陆璘几乎被抽去了力气,踉跄了一步才道:“那后来呢?我不知道她才打了胎,但你是知道的,可她同我和离,离开陆家,你也一句话都没说,哪怕你告诉我她才打掉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陆夫人抹着泪道:“你本就不喜欢她,我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我想着你同她和离了也好,你去外面再娶个大家闺秀,哪一个也比她好……”
“她做你的儿媳,侍候了你三年,你却这样对她……”
“我对她是不好,我承认!”陆夫人撑在床上捂着胸口哭道:“可她能指责我、能恨我,你却不能,我都是为了你!”
陆璘心中绞痛,如乱箭攒心,却无法反驳母亲的话。
如果不是他忘了国丧,如果不是他哪怕在那一晚之后都没多关心过她一句,如果不是他冷漠刻薄,这件事并不会由母亲来主导。
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怀孕了,可以第一时间去用别的方式处理,甚至哪怕到了最后,她也不会不和他说一句,自己忍下所有。
他再无声息,转过身,就那么出去了,出去的身影如此沧桑与无奈。
秋天的雨不大,只是晰晰沥沥下着,有下人过来留他,他却没理,闯入雨里,往后面施菀住的小院而去。
那小院里僻静,因为下雨,又是天黑,外面不见一个人,但能看见她房中的灯是亮的。
他站在小院里,望着那屋子,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理由见她。
见她做什么呢?
道歉?忏悔?示爱?
她需要吗?她不需要。
那日下雨,她来见他的模样不停出现在眼前,然后是她被逼堕胎,被独自扔在清雪庵,甚至在